18床位的T**,56歲,乳腺癌末期,因為食欲不佳入院。入院之后,經(jīng)過與病人和先生仔細地討論,病人決定不放鼻胃管,順其自然。后來一些癥狀都調(diào)整的不錯,和先生以及團隊也逐步建立了默契。面對這樣的病人總讓會感受到自己可以創(chuàng)造的價值,只是,這樣的價值有時也是很脆弱的。
一天查房時,床旁邊出現(xiàn)了二位沒看過的親友,詢問之下,發(fā)現(xiàn)是病人娘家的遠親,前幾個月住一般病房時也有來看過。跟他們聊了二句,也聽了他們跟病人先生聊了幾句,心中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。只聽那位遠方親戚說:
“唉呦,才幾個月不見,怎么變成這樣!唉!早知道那時如果……”
“你看看(跟先生說)!這么瘦,都沒有吃東西嗎?為什么不放鼻胃管呢?”
最后要走的時候,再補一句:“我下次再來看你喔!不要放棄,加油喔!”
在這邊我想和各位朋友討論一下,面對終末期病人,有幾句話再說出口之前可以再思考一下:
思考第一句:“早知道那時……如果……”
生命充滿了選擇,面對疾病也是。無論病人之前做了什么決定導致了目前的狀況,說這些對于他(她)的受苦來說是完全沒有意義的!說了也只是讓病人不斷地去回想過去所做的選擇,而感到悔恨,無法面對現(xiàn)在所處的狀況,因而很難達到平安的境地。我推薦這樣說:“之前做了很多努力,真的很辛苦吧?”
思考第二句:“為什么不做XX醫(yī)療”或是“為什么要做XX醫(yī)療”
這句話我覺得如果是醫(yī)療專業(yè)人員,或是非常了解病人就醫(yī)過程及醫(yī)療選擇歷程的朋友說出口,給予第二選擇的建議,其實是ok的。但若是一個平常較疏遠的朋友,可能并不了解,要做出現(xiàn)下的醫(yī)療決定,背后有多少醫(yī)療團隊的努力和病人內(nèi)心的掙扎!偏偏一般人又非常重視朋友的看法,所以一句話就可能使之前的溝通全部翻盤……我推薦這樣說:“你選擇這樣的醫(yī)療方式,真的很勇敢,可以告訴我你怎么做決定的嗎?”
思考第三句:“加油!”
“加油”這兩個字可以是激勵的魔法,也可以是消磨意志的魔咒。我們幾乎每天都會說聲加油:上課時跟學生說“加油”,上班時跟下屬說“加油”,回家時跟兒女說“加油”,甚至連領導都成天把“加油”在嘴邊。彷佛說了加油,鼓勵就會傳達,人生就會改變。一般狀況下,也許是的。但對于末期病人呢?說了“加油”后,病人可能會想:“難道我不夠加油嗎?”;家屬可能會思考:“我還要怎樣加油才可以呢?”是故除非是病患的至親或多年好友,可以讓對方正確理解“加油”的意思,不然,我推薦這樣說:“嘿,我會盡量多陪陪你。”面對死亡的孤單幽微,也許除了加油,需要的是更多的陪伴。
我相信每個人面對末期病患,都是抱持著善意說話的,因此,我們更要思考,如何將自己的善念轉(zhuǎn)化為精準的話語,給予正向的陪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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