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基礎研究的發(fā)現(xiàn)揭示了生物學治療在PTSD治療中的重要性,以SSRIs為代表的藥物治療已成為目前PTSD的標準治療,而近期研究對此提出了質疑。本文重點關注了SSRIs等藥物的PTSD療效證據,探討了PTSD的藥物治療策略,對哈佛南岸計劃PTSD臨床藥物治療指南做了更新。
本文遵循PAPHSS框架以研究證據為基礎,用一系列與診斷治療史相關的問題對PTSD藥物治療策略進行了結構化、流程化加工;文中依據最佳證據甄選藥物,如證據不足或矛盾,則建議采用更靈活和探索性的策略;案例越難治,治療路徑經過的節(jié)點就越多,治療策略就越加具有不確定性、關注殘留癥狀和重視主治醫(yī)生的個人經驗。PAPHSS重視科學證據在臨床決策中的核心價值,但也關注主治醫(yī)生的經驗。本文回顧了有關的藥物治療規(guī)范,利用PubMed檢索出103篇1999年后發(fā)表的文獻,并在此基礎上成文。
DSM-IV的PTSD癥狀標準包括闖入性再體驗、回避和警覺性增高三組癥狀,而不同癥狀群對藥物的反應各有不同,目前尚不清楚這是否是由于創(chuàng)傷性質、性別、受創(chuàng)年齡、賠償等因素的不同導致的,現(xiàn)有證據還無法給出依據這些因素選擇藥物的線索,兒童青少年的PTSD藥物治療選擇同樣缺乏證據支撐。
PTSD藥物治療流程
PTSD藥物治療流程中數字標識著治療過程中的決策節(jié)點,下文將對每個決策節(jié)點處的藥物選擇展開分析討論。
節(jié)點(1):患者是否符合PTSD的DSM-IV診斷標準?
首先,要明確患者是否是PTSD,同時應當記錄其重要的伴發(fā)癥狀和共病,藥物的選擇要考慮到各種伴隨因素的影響,如物質濫用、抑郁、雙相、分離癥狀、憤怒、沖動行為、精神病和妊娠等。
節(jié)點(2):是否有睡眠紊亂?
越來越多的證據提示睡眠損害是PTSD的核心癥狀、是患者應激與功能失調的主要根源,研究也發(fā)現(xiàn)睡眠剝奪會惡化PTSD核心癥狀,而睡眠改善后這些癥狀也會好轉。許多因素都可以導致PTSD入睡困難,SSRIs有時也會加重睡眠紊亂。腦內NE活動亢進被認為是PTSD睡眠紊亂的重要生化機制,α-1受體拮抗劑哌唑嗪則能有效改善PTSD睡眠紊亂,對PTSD療效也優(yōu)于通常認為有效的SSRIs和SNRIs。
故本文認為,應首先評估和治療睡眠紊亂,而且睡眠評估應當貫穿整個治療進程,只要有睡眠問題,療效又不滿意,就應當進行睡眠再評估。
節(jié)點(2a):若患者有噩夢或易醒,建議哌唑嗪作為一線用藥。
Murray等推測α受體拮抗劑對PTSD警覺增強癥狀有效。其中哌唑嗪在理論上最有可能起作用,因為它是目前能通過血腦屏障的唯一商用α-1受體拮抗劑。試驗也證明了這一點,哌唑嗪確實能顯著改善PTSD噩夢和睡眠質量,對PTSD一般癥狀也有效,哌唑嗪在試驗中表現(xiàn)出良好的耐受性,其劑量緩慢滴定的用藥方法也值得臨床用藥參考。此外,哌唑嗪可以單一用藥長期維持治療PTSD。至于其他α-1受體拮抗劑也有報道,但尚無法得出結論。
盡管哌唑嗪的PTSD療效證據并非十分充分,其用法劑量也尚待明確,但若患者睡眠紊亂突出,我們仍建議首選哌唑嗪。原因有三:①哌唑嗪的改善睡眠的療效突出,其研究效應值接近1,遠優(yōu)于包括SSRIs在內的所有其他藥物;②睡眠紊亂是PTSD的核心病理因素,不處理會增加醫(yī)療風險。③哌唑嗪的性功能影響和脫落率明顯低于SSRIs。當然哌唑嗪的PTSD全癥狀譜療效仍需更多研究支持,但就目前而言,作為PTSD一線用藥其研究證據已足夠。
若哌唑嗪無效,或噩夢/易醒改善了而仍有入睡困難,或有干擾因素影響療效,推薦根據具體情況加用或直接換用小劑量曲唑酮。
近年來被譽為“理想催眠劑”的曲唑酮可能是通過5-HT2a、α-1、H1三種受體的途徑發(fā)揮催眠作用的,它半衰期短、成癮風險低,對PTSD入睡困難有一定療效,其催眠效果與唑吡坦相當而副作用更少。曲唑酮起始劑量通常為50mg/睡前,若鎮(zhèn)靜太強可減至25mg,用于改善睡眠的劑量范圍是12.5-300mg。
應用曲唑酮要注意其陰莖異常勃起反應,尤其與昔多芬(偉哥)等磷酸二酯酶抑制劑合用時,要格外小心。曲唑酮與哌唑嗪合用要當心低血壓風險。
節(jié)點(2b):若患者僅是單純的入睡困難,推薦曲唑酮治療。
哌唑嗪無鎮(zhèn)靜作用不適合于單純的入睡困難,此時推薦使用曲唑酮。此外,曲唑酮能有效改善SSRIs引起的失眠和噩夢,故對PTSD治療藥物(如SSRIs)起效前的失眠和用藥后無改善的及復現(xiàn)的失眠/噩夢推薦合并使用曲唑酮。
其他催眠藥物?
若哌唑嗪和曲唑酮無效或不能耐受,可考慮其他催眠藥物,但有關研究證據不多,在此予以簡要評價:
?、偃h(huán)類(TCA)治療PTSD顯然安全風險過高,但有證據顯示小劑量多慮平對失眠有效,2010年美國FDA已批準它用作催眠藥,然而其機制可能與H1受體阻滯有關,易耐受不宜長期應用。
?、诒蕉悾˙Zs)是PTSD失眠的臨床常用藥,但研究提示BZs對PTSD核心癥狀可能無效且會增加濫用風險。臨床應用BZs似乎見效快,但無法排除其安慰劑效應,本指南不贊同臨床習慣用法,建議若明確無濫用史可使用BZs,否則應先予小劑量BZs試驗,再決定用否。
?。ㄐ【帲焊鶕?013WHO創(chuàng)傷后心理疾病治療指南》,BZs被認為不宜在創(chuàng)傷事件后1月內用于緩解急性應激癥狀及睡眠問題。)
?、坂蚱揭脖粡V泛用于PTSD睡眠治療,但風險不容忽視,其體重增加作用與劑量無關,耐受性差于哌唑嗪,不宜作為PTSD失眠一線用藥。
④其他藥物證據太少,不宜作為首選。
節(jié)點(3):有無嘗試一種SSRIs藥物?
若患者無睡眠問題、或不能耐受哌唑嗪和曲唑酮、或經節(jié)點(2)后PTSD癥狀殘留明顯,建議嘗試SSRIs。SSRIs放于此處而非流程頂端的原因是:其PTSD療效證據微弱,對PTSD失眠無效甚或加重失眠,有令人無法耐受的性功能副作用。
近期有幾篇關于SSRIs的PTSD療效的綜述頗為人關注,在此簡要回顧:
1)Stein在他的綜述中提出多數SSRIs研究都存在缺陷,如樣本太小、效應值過低、觀察期過短,脫落率太高、人群抽樣偏倚等,導致證據說服力不足。
2)美國國家科學院醫(yī)學研究所分析了1991~2007間的14項SSRIs治療PTSD研究數據,最終得出結論“SSRIs治療PTSD的療效證據不足”。
3)英國衛(wèi)計委國家臨床高標準研究所(NICE)對西酞普蘭、氟西汀、帕羅西汀、舍曲林、阿米替林、溴法羅明、丙咪嗪、米氮平、奧氮平、苯乙肼、利培酮和文拉法辛等的PTSD療效研究數據(包含制藥商未公開的數據)進行了Meta分析7,結論認為SSRIs的PTSD實際療效可能遠低于通常的評價,NICE的研究以藥物組相對安慰劑組經治療后減分≥0.5個標準差為“有臨床意義”療效、減分≥0.8個標準差為“有顯著臨床意義”療效作為標準,結果所有SSRIs均未達到“有臨床意義的”療效水平,即SSRIs治療PTSD不具有臨床意義的療效。其中NICE納入四項有關帕羅西汀的RCT療效研究,其中兩項認為帕羅西汀能有效改善PTSD特征癥狀群,NICE分析認為帕羅西汀的療效接近“有臨床意義”水平,但未發(fā)表的研究顯示帕羅西汀在12周后的維持治療中類似于安慰劑。NICE納入的四項舍曲林大樣本RCT結論相互矛盾,其中一項陰性結果的研究被制藥商扣押了近10年才被迫發(fā)表,另一項則未獲發(fā)表,NICE認為舍曲林對PTSD可能無效或“無法定論”,但美國已批準舍曲林用于PTSD治療而英國僅限于治療女性。NICE分析了氟西汀療效研究認為“尚不足以得出結論”。西酞普蘭獲得了一項RCT和幾項小樣本開放性研究的部分支持,其療效尚未定論。
SSRIs替代藥物
若患者因性功能副作用無法耐受SSRIs,可用安非他酮、米氮平或喹硫平替代。安非他酮的PTSD療效尚需進一步研究;米氮平雖有體重增加影響,但多項研究結果均顯示它有良好耐受性且對PTSD有效,還可作為維持治療;喹硫平的支持證據不多,但不少醫(yī)生仍首選喹硫平單一治療PTSD,故喹硫平也可作為一種SSRIs替代選擇,但要注意副作用。
節(jié)點(3)小結
FDA批準用于PTSD的SSRIs只有舍曲林和帕羅西汀,其中帕羅西汀支持證據較多,但其性功能障礙等副作用也較多,且其妊娠風險為D級,而舍曲林盡管證據不足,但副作用少。也可選擇西酞普蘭,它是副作用最少的SSRIs,但要警惕延長QTc風險,日劑量不宜超過40mg。充分的SSRIs治療需要4至6周時間,故已部分起效且正在好轉的患者應繼續(xù)觀察,在到達療效平臺2、3周后可加大劑量或調整治療方案(見節(jié)點4),若確信療效不足,可擴大化治療(見節(jié)點3a和5a),但應謹慎對SSRIs療效的過高預期,應警惕增加藥品引起的“擴大化”安慰劑效應、副作用累加、藥物相互作用風險、治療復雜化帶來的依從性下降和醫(yī)療費用增加問題。
節(jié)點(3a):患者是否伴有PTSD相關的精神病癥狀?
PTSD的精神病癥狀并不少見。伴精神病癥狀的PTSD可看作一個PTSD亞型,宜盡早擴大化治療,建議選用非典型抗精神病藥。
研究證據更傾向于首選利培酮,喹硫平和奧氮平也可作為擴大治療的備選。若抗精神病藥治療效果明顯,應視SSRIs的療效斟酌繼續(xù)SSRIs治療的必要性。
節(jié)點(4):有無曾嘗試應用第二種SSRIs、SNRIs或者米氮平?
若患者不伴精神病癥狀,對SSRIs無反應,可嘗試另一種SSRIs、米氮平或SNRI(文拉法辛)。
一度被認為對PTSD無效的文拉法辛后來得到了兩項大樣本RCT試驗的部分支持。文拉法辛對PTSD警覺性增高癥狀和睡眠紊亂無效,而其心血管風險則可能會影響易感患者,故文拉法辛只適宜作為PTSD的二線藥物。
節(jié)點(5):有無嘗試下列藥物作為第三種藥物:SSRIs、SNRIs、米氮平或萘法唑酮?
若病情在節(jié)點4仍無好轉,應做第三次嘗試,此處萘法唑酮可作備選。萘法唑酮有罕見的肝臟毒性風險,但它無體重增加和性功能副作用,鎮(zhèn)靜作用弱于曲唑酮,除其肝毒性風險,萘法唑酮是一種相當不錯的選擇。
節(jié)點(5a):若仍無反應或部分反應,考慮擴大治療或嘗試更多的單一治療。
若患者對此前的干預均無反應,或療效不滿意,可依據殘留癥狀加用以下藥物擴大治療:情感穩(wěn)定劑(加巴噴丁、拉莫三嗪、左乙拉西坦、硫加賓、托吡酯和丙戊酸鹽),抗精神病藥(阿立哌唑、奧氮平、喹硫平、利培酮和齊拉西酮),抗腎上腺素能制劑(α-1受體拮抗劑、α-2受體阻斷劑、β受體阻斷劑)和單胺氧化酶抑制劑(MAOIs)。
這些藥的療效證據參差不齊。應遵循少合并用藥的一般原則,嚴格評估療效,排除非特異反應和環(huán)境效應的影響,否則應換藥而非擴大治療。不過,也應意識到,PTSD的不同癥狀可能對藥物有不同反應,聯(lián)用或優(yōu)于單藥治療。
抗驚厥藥:有證據顯示托吡酯對PTSD有效,拉莫三嗪有希望能改善PTSD,而丙戊酸鹽無論單用還是合用對PTSD的療效仍不明確,左乙拉西坦和硫加賓則證據不足。
抗精神病藥:研究證據傾向于支持利培酮,RCT試驗顯示利培酮或能輔助改善PTSD闖入和高警覺癥狀而對回避癥狀無效,但其療效效應值不大。喹硫平也獲得了部分研究支持,但其PTSD的輔助療效尚不能定論。阿立哌唑的療效證據力微弱,奧氮平和齊拉西酮則證據不足。應用非典型抗精神病藥一定慎重,尤其注意體重增加、代謝綜合征和心源性死亡風險,代謝綜合征者應用抗精神病藥其猝死風險將翻倍,且呈劑量相關性,機制可能與QTc延長有關,故應“盡可能少地”應用療效證據不足的抗精神病藥,如有更安全的同效替代藥,應使用替代藥而不用抗精神病藥。
中樞NE調節(jié)藥物:α-1受體拮抗劑哌唑嗪的PTSD療效是肯定的,前文已討論。α-2受體激動劑中可樂定對PTSD尤其警覺癥狀的療效獲得一些研究的支持,胍法辛則沒有肯定的證據。β受體拮抗劑能否用于PTSD尚待觀察。單胺氧化酶抑制劑:苯乙肼的PTSD療效證據不足,溴法羅明尚未見到支持證據。
與其他PTSD藥物治療指南的比較
本文有諸多不同于其他指南之處:本指南1999年版本推薦首選曲唑酮治療睡眠、小劑量多慮平為二線用藥,強調在抗抑郁藥介入前首先解決睡眠問題;NICE指南則推薦帕羅西汀和米氮平為一線用藥,不鼓勵用舍曲林;國際精神藥理學指南(2005)和APA實踐指南(2004)[主張SSRIs為一線治療,但APA《指南瞭望》(2009)曾提及“不推薦SSRIs治療戰(zhàn)爭PTSD”,認為哌唑嗪是最有希望的PTSD治療藥物。美國國家科學院(2008)認為回顧的藥物皆“不足以確定療效”而未做推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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